近日惊闻笔友傅国涌先生突然辞世,享年59岁。虽然本人与傅先生并无交集,但看过他的一些文章作品,甚为敬佩。故而,撰写挽联一副,以示追思。
挽联初稿发在独立中文笔会邮件群,
国失一良知,叹英年早逝,涌众人之哀悼;
民少一良师,伤壮志晚酬,悲同仁之惋惜。
笔友张裕先生作了修改,认为此联构思好,但有几字对得不够工,如上下同字的“一良”和“之”,应可避免。再如改“未酬”为“晚酬”,似以文害义了,“伤壮志晚酬”意指“感伤晚年才获得成功”(见AI解释),不至于如此吧?建议略改几字如下:
国失良知,叹英年早逝,涌众人哀思;
国失良知,叹英年早逝,涌众人哀思;
2)1995年﹐傅国涌与浙江异议人士王东海、
熊飞骏:十年寂寞傅国涌
昨天,傅国涌走了,才59岁就英年早逝,
昨天的网络属于傅国涌的,数不尽的悼念文字围绕着他,
十年前的博客时代,傅国涌的大名在文坛学界炙手可热,
博客时代走出了一群真正的人文俊杰,他们的雄文有如十五的月亮,
“进一步退三步”的文明密码,
上面的导向”天意高难问”;下面的”逆淘汰”
段子、短视频专宠的文化快餐时代,思想深邃见识精微,
阿Q才是普罗大众真正的知音!
傅国涌作为博客时代的人文巨匠,在彻底被动的文化逆流下,
十年前的傅国涌也是时评高手,但他基本不追时事热点,
傅国涌因此逐渐淡出网络,偶尔冒个泡也波澜不惊,
不只是傅国涌一人被冷藏边缘化,博客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文巨匠,
2012年的”**三剑客”,有几人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因为好研读历史又不识时务,我和傅国涌有了很多交集,
傅国涌的英年早逝,我和多数悼者是不一样的心境,更多感受出”
…………
二○二五年七月八日
谢泳:国涌二三事
一九九六年,国涌在并“入就南冠之囚”,其时我常居太原,
过了几年,记不得是什么情景下,知道国涌开始写作,
国涌近年有时客居东京一段时间,他也多次约我前去小住,
二零二五年七月十六日于厦門
刘燕子:一代人:使命未達 ——悼念傅國湧弟兄
(一)杭州初見
2025年7月7日,傅國湧弟兄的突然離世,震驚全網,
我想起,他交代的幾件事,使命未達。
1999年11月,
2005年,
《藍·BLUE》第20期的《觀察中國》部分即組織了一個專輯,
傅國湧以《讓靈魂自由地站起來:盧雪松老師的選擇》
「因為她選擇的只是靈魂的寧靜、思想的自由、人格的尊嚴」。「
從那以後,我給傅國湧快遞過幾期《藍·BLUE》。
2018年的寒冬,我去杭州時拜訪了傅國湧。
寫真:2018年傅國湧家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傅國湧夫婦都在家。
我這才知道,傅國湧的筆下的「蓉兒」,有時寫做「容兒」
傅家客廳的一張大桌子上有一個可升降的屏幕,
但我們談得最多的是從近代中國留日史的視角觀察錯綜複雜的中日關
早在2005年,傅國湧就寫過圍繞辛亥革命的《主角與配角》,
阿明先生翻譯好前十章後,曾拜訪中國各省大出版社,都無果。
傅國湧為這本書寫了一萬多字的導讀《北一輝與辛亥革命》,
我認識阿明先生,於是話題涉及北一輝中國革命十三年親歷記,
傅國湧很惋惜《藍·BLUE》的休刊。
(二)東京再見
日本專修大學的土屋昌明教授研究中國民間自由知識人與獨立電影。
2023年2月,土屋教授在神田校園上映《尋找林昭的靈魂》
這是傅國湧在東京第二次探尋林昭思想旅程的報告。
二月寒風徹骨,本就沒張揚的會,來者不多。
一位發言者說,日本這類會,無論是左、是右,人都太少。
會後,大家一起去了居酒屋,途中我趕回大阪,跟傅國湧約好,
(三)大阪三見,留下兩本未出版的書稿
半年後接到傅國湧的微信,說「見面談」。同年10月23日,
那時,傅國湧似乎雄心壯志,除了出版、辦刊、講座之外,
其中之一是打算做油管訪談視頻,先逮著機會拍。
自從《藍·BLUE》之後,我已習慣於一個人一支游擊隊,
但傅國湧天生具有很強的「四力」,即吸引力、感染力、
他如獲至寶地發現了全套《藍·BLUE》,愛不釋手,
那時,已經有暨南大學、大阪大學的博士生在研究《藍·BLUE》
而傅國湧最看重的是本刊獨立思想的核心價值以及大陸刊物不能刊載
對於獨立研究中國近代言論史和知識人史的傅國湧來說,
後來他在東京的書齋命名為「藍書房」,還請人寫了一幅「藍」字,
這次與其說訪談我,還不如說我們都在傾聽他侃侃而談。
如何從一位遠離政治文化中心的偏僻地區的青年人追求並踐行自由,
傅國湧「見面談」的第二件是交給我一個USB,
「1968年4月29日,林昭在上海被全殺之時,
結尾:「通過十八年來的上窮碧落下黃泉,
當我在西子湖畔撰寫和修改這部書稿時,眼中常含淚水,為她,
嗚呼,嗚呼如天理猶存,人心不死,則林昭便永存在人間」。
傅國湧說,燕子,你不僅曾翻譯過林昭的詩文,寫過研究,
但我當時正在修改博論《不死的流亡者》,準備日文版,
在日本翻譯出版關於中國問題的正經書籍,不容易。
日本並沒有職業的翻譯家,譯者也大都是研究者。
大概有三類:一是大學正式教員。需要教學、研究、教務,
這些年,我離職某大學,獲得的「自由」
我當即表示希望與土屋教授合作,這樣時間上、精力上減半。
土屋教授開始遊說出版社的「營業活動」,寫一個出版計劃,
我又找了曾合作過的一位老學者,他曾翻譯過章詒和、
第二本書是傅國湧人生階段性的一本自傳《一代人(1988-
1990年6月25日,在山西大同,「取保候審」的傅國湧,
同一天,溫州市勞動教養委員會決定對他勞動教養兩年。
「一代人」,這三個象形文字。這三個只有八個筆畫的字,
1989年4月底,中學教師的傅國湧和同道者背著剛剛印出來的《
「5月4日下午,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我們將紀念‘五四’
「從1988年11月,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舉起‘一代人’
讀這部書稿,最令人心疼的,一是淡淡地筆調寫「蓉兒」。
傅國湧與「蓉兒」於1993年結婚。1995年,
一天晚上,「蓉兒」黯然地說一句:「
「蓉兒」帶三歲的兒子探「籠」,一家三口蹲在地上吃方便麵,
二是逃亡、監獄、饑餓、寒冷、露宿街頭、天冷時在「籠子」
雖然傅國湧劫後餘生,但是曾經的「籠子」生活,損傷了他的健康。
最近這兩年,他兒子給他下載了一個LINE,有時我寫信給他,
那時我正在向京大一位物理教授求旁證方勵之先生的一段話:
這段話是方勵之夫婦於2010年去參加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時,
但書的事就一直耽擱下來。我對傅國湧表示歉意,但他安慰我,
日本式的禮貌,讓我沒細問下去。
日本已經成為全球最長壽的國家,我們至少應該可以活到平均壽命,
(四)關注流亡知識人
傅國湧記憶力極好,過目不忘,在我的書架上看到一排「六四」
他認為《神樹》是當代中國最偉大的長篇小說,沒有之一,是唯一。
鄭義先生自1989年6月「狂飆突起」的風暴,「
我將傅國湧的原話轉告鄭義先生,他問:國湧從哪兒讀到的《神樹》
傅國湧去香港時買的。在1996年進「籠子」時,他在舊雜誌上,
此時鄭義先生已經去國三十多年,早在他「失蹤」之際,有傳言,
鄭義先生的文字和身體,再也回不去他的讀者面前。他「不是鬥士,
後來幾次給傅國湧快遞過書和複印資料。包括安琪的《痛苦的民主》
他那麼地關切海外流亡知識人的生命歷程和命運,
2024年元月,我短期赴美。
此時張小蛇的「讀道社」已經出版了他的兩本書:《去留之間-
他又托我辦三件事:一是他分別簽名送給蘇曉康和傅莉夫婦、
二是找蘇曉康先生複印《河殤》續集-夭折的《五四》解說詞手稿。
1989年5月,傅國湧進京時,
凜冽的寒風中,蘇先生一個人來的華盛頓DC,
傅國湧去世的第二天,蘇先生在臉書上發了一段文字紀念他的「
二是尋找1996年8月號的《北京之春》紙面版。
旅途後期,我已生病。鄭義先生馬上打電話找胡平先生,但是《
後來胡平先生發來了1996年4月號和8月號電子刊,
離美前,坐著鄭義先生的舊車,去了一趟阿靈頓國家公墓,
鄭義先生抄給我這段文字,“Here rests in Honored glory an American soldier known to God”。口譯為:這裡埋葬著一位美國大兵,無人知道他的名字,
托我捎給傅國湧一句話:「流亡者,不死」。
空港離別時,鄭義先生交給我一個北明準備的網兜,
本來跟傅國湧約好二月京都見,但我回日本後沉疴不起,失之交臂。
(五)一代人,使命未達
最後一次見面是2024年9月17日,
席間談及「流亡」。
傅國湧說,我不「流亡」,一來年紀大了,新學一門外語的話,
那天夜色已深,我和他坐朋友招呼的出租車先離開。
諾大的東京,我擔心他兩眼一抹黑,找不到回家的路,
車上,我交還給他一個信封,裡面是二十萬日元。
我希望,用在傅國湧未來出版的這兩本書上。